宣四x送傩3_长公主病入膏肓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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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四x送傩3

  次日一早,宣焘醒来,看见桌上摆好了饭菜,却不见送傩的人影。

  他看着碗碟中冒出的丝丝热气,夷然一笑,并不着急,用过饭后,溜跶到无相方丈的禅房,找和尚喝茶念歪经。

  “今日啊,当称作,愿者上钩。”

  他轻挑打个响指,心情显然很不错,对面的无相方丈仍是如如不动的姿态,半阖着眼敲打木鱼。宣焘说闲话,他也不赶人,面静如井地听着。

  就这样一上午过去,送傩没找来,过了晌午,送傩没找来,待过了傍晚,澄红的夕阳向西天斜坠,还是不见那女子的身影。

  这与宣焘的预计有所偏差。

  他向窗外的天色瞥了一眼,有些坐不住地揉了把脸,旋即心想,大抵是她害羞吧,多给她些时辰适应也是应当。

  他不信,这姑娘经过昨晚那般撩拨,会心如止水地不来找他。

  无相自然不知晓宣四自顾自打的那个赌约,却忽然停下木槌,微笑道:“施主在等人吗?”

  宣焘微怔,随即凉薄一笑,“待死之人,有心等谁。老和尚莫故弄玄虚,爷我不吃这一套。”

  无相并不因他的态度而恼怒,睁开那双深沉幽静的眼睛,慢慢道:“无心吗,贫僧却以为,施主已动了心呐。”

  宣焘这下子如遭棒喝,怔有一时,忽的脸色阴沉,甩袖起身:“你懂个屁!”

  他出了禅室,很快暮色四合,回院时经过送傩那间小屋,宣焘神色不明地顿了一步。

  见那扇紧闭的门扉无个动静,也不知她在不在里头,他一霎有些心烦意乱。

  回了自己屋中,囫囵用过晚饭,已是月上中天。

  送傩还是没来。

  “好……你好得很。”宣焘信心满满地等了一日,到这时,终于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,早起时那种狩猎般的心情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,是胸腹间一股莫名焦躁,以及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落感。

  她不来,他却忍不住回忆昨夜在月下暗屋中,他对她那个逗弄的深吻。女子的腰肢那样单薄,就落在他掌中任由拿捏,紧闭的睫毛微微颤,神情被清冷的月光染得洁净如玉,却又沉陷迷离……

  宣焘更觉腹下紧热,夜愈深,愈排遣不去。

  这使得他英俊的眉弓下蕴了两道隐戾的阴影。

  他不知道,送傩昨夜一夜难眠,今早做好了饭菜,送到还在熟睡的他屋中后,一整日都在房间中静念打坐。

  宣焘赌她在情感上空白纯粹,初尝禁果必会方寸大乱,只对了一半。

  送傩的心的确乱了,正因是初尝,因不确定自己该何去何从,所以她才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去想,而不去碰那“祸乱”的源头。

  她心里是想见四爷的,这一点,骗不了自己。但在想清楚之前,宁愿不见。

  一墙之隔,失策的宣焘哪肯拉下脸唤她,噗地大力吹熄灯盏,蹬开靴子上床,拉过被子蒙头便睡。

  然而他想睡,身上一物却是生机勃勃,黑夜越暗、四周越静、越想压制反而越有精神。

  宣焘和衣翻了个身,一想到哪怕要冷水冲身都要经过送傩,更加憋屈了。他咬牙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,终究睡不着,蓦地掀了被子下地,踩靴破开屋门,冰着脸站在院子里吹冷风。

  便在这时,一道乌色的人影闯入他余光里。

  宣焘目光一亮,那一刻,他清楚地感到自己心中的全部躁郁,因她的终于到来而消弥殆尽。

  他面上一刹做出调笑的样子,不转身正对她,负手道:“这么晚了,姑娘来做什么?”

  “四爷。”话音未完,送傩倏然近前,与他贴得极近,以背相对,“随紧我。”

  只这简单的几个字,宣焘猛察情况不对,面色陡变。

  今夜的隆安寺似乎格外安静。

  霍然,两道交叉的雪寒刀芒毫无预兆地绞杀而来!两道黑衣人影现身的刹那,锵一声,剑出鞘,送傩侧身挡在四爷身前一剑挥出,同时高喊:“羽林!”

  一篷飞溅的血腥气随呼声弥漫开,寺中无人应答,却有更多的蒙面黑衣人涌入小院,转眼将二人合围。

  守在寺外的羽林卫没动静,不是叛变便是被杀,而这一批羽林归属宣明珠,是为保护宣焘,叛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
  所以寺外的兵卫,也许已被悄无声息地剪除……来者不善,宣焘眉目顷刻威沉,余光向身前的小小身影瞟一眼,眯眸:“你们主子是谁?杀我宣四,报上名来!”

  与此同时,送傩舌下卷出一枚骨哨吹响,方响一声,对面蜂涌而至,照着她的面门擢刀便斩,阻她求援。

  送傩压腰急闪,骨哨便掉落地面,四五人急欺而近,一招一式皆是杀手。

  更多的人却是向宣焘围去,这帮人默不回言,一心只要取这位废王性命。宣焘曾随他父皇征战南北,又岂是泛泛等死之辈,侧身躲过杀手一刀,劈手夺刃。

  昏暗的月光下,男人劲壮的手臂握长刀在手,一身悍勇,只顾向前出招竟不闪避,拼着两败俱伤砍开包围到送傩身边。

  他这是第一次见送傩真格动手,眼神那么安静又那么凶狠,杀得竟比自己还不顾命。拽她避过一记暗刺,拉到身后阴鸷地低吼:“到身后去!”

  他宣四不用女人挡在前头替他拼命!

  送傩就着双足转动,目光冰冷地一剑斩断一个刺客手臂,不退,死死地挡在他身前护他周全。

  她的使命便是保护四爷,倒想如法炮制地令四爷在自己身后躲好,然而刀来剑往,无暇开口。

  以寡敌众,无疑是一场惨烈的厮杀,等到公主府的暗卫终于被那声骨哨引来,地上已躺了一片死尸。送傩握剑的手微微颤抖,本就乌皂的衣上被血迹所污,分不清是刺客的还是自己的。

  剩下几个还能站着的刺客未料到目标如此骁悍,荣亲王也罢了,上过沙场之人,主上下令时便吩咐他们绝不可掉以轻心,谁成想正主没能杀,连他身边一个小小侍女,竟也武艺非凡,忠心护主至此。

  ——见援兵至,几个黑衣人互视一眼便要撤,暗卫岂容他们走脱,宣焘吐出一口血水,嘶哑道:“擒住,留活!”

  送傩见同伴赶来迅速制住了刺客余党,在暗月下长长吐出一口血腥的气息。

  火把亮起来,照亮几缕从送傩鬓间松散垂下的青丝,粘在她染血的面颊上。送傩顾不及许多,回过头,看见四爷也是一身的血。

  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,丢了刀,带着满身的戾气大踏步走来。送傩低头,护主不利,她当受责。

  下一刻,握剑的那只手一下子被夺过去,宣焘兜头便骂:“谁让你这么拼命,找死呢!受伤没有,伤哪了?”

  送傩呆呆抬头,宣焘气不打一处来,“说话!”

  她摇头,身上自然有小伤无计,却不致命,对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了。“四爷可受伤?”

  说罢便见四爷的身影晃了两晃,颓倒在她身上。送傩慌忙接住,摸到了满手的湿腻。

  荧荧煌煌的火光下,她看清宣焘背上有一道半尺长的刀伤,深得入骨。

  送傩呼吸顿滞,陡然想起方才对敌时,有两人联手围杀她,忽感身后一道凌厉的刀风将至,她避不及,便想拼了生受这一刀,先解决眼前二人。

  结果并无想象中的疼痛,反而是四爷靠拢上来,发出很轻的一声闷哼。

  他为她挡了一刀。

  “四爷……”

  “别大惊小怪。”宣焘倚拥着她,有气无力地摩挲一下她的头发,“帮爷上药。”

  有人料理收场后头的事,送傩搀着宣焘回屋,扶他到床上,为他除去上衫。

  宣焘背上的伤口极深,血色骇目,清洗上药之后还要缝合,送傩便取来鱼肠线,将缝补衣服的针在火上烤过,为他缝伤。

  这双手真稳啊,仿佛手底下缝的是一块猪皮,一点不知疼人。

  宣焘唇色苍白,半声不哼,实在疼急了,扭过头看她一眼,见这小女子在灯下将脸绷得紧紧的,黛眉间含有疚色,心情又好起来,哑声安慰道,“多大点事,别哭丧着脸,爷不爱看。”

  又问她,“外头可出了什么变故?”

  他失势后,有昭乐做保,在此过了一年多安生日子,忽然有人想杀他,不会是空穴来风。

  他了解他那皇兄、哦,如今早是陛下了,宣烈的性格虽强硬,却十分信诺,且疼妹妹,他既答应昭乐留自己性命,便不会反悔。

  若刺客不是皇帝派来的,难不成是当初同他起事的那些暗子?他被囚后,咬死不曾供出他们,难道他们反而怕他走漏风声,要来灭口吗?可若是如此,早在一年前便该动手,等到今天黄花菜也凉了。

  那几个宗室老家伙既然能安然无事活到今天,便该知宣无疆不是背信弃义之人。

  他寻思不透,这一年来像个聋子瞎子一样与外界不通信息,只得问送傩。

  身后人却久久不语,沉默地穿针走线。

  宣焘吃疼,皱了下眉,他知道送傩唯昭乐之命是从,每每与外界交接讯息,回来后什么都不会告诉他。

  她护着他,也防着他。

  往常便罢了,今日,本以为同生共死过,她会例外一回。

  “送傩,我今儿差点死了,告诉我吧。”他放低了声音,“挑点能说的说也行。”

  陛下病重。

  送傩将薄唇抿得更紧,这四个字很简单,可是她不能说。

  公主派她来前反复嘱咐过,四爷还有助他篡位之人未曾交代,恐他野心不死,隆安寺一门之外的任何事情,都不可在他面前走漏风声。

  即使他今夜为自己挨了一刀,送傩心中愧疚莫当,却也要遵守主子交给她的命令。

  她一默,宣焘便明白了,自嘲地勾了下唇角。

  这时送傩将伤口缝好,低头咬断线线。温热的唇擦过他疼痛的脊背,宣焘想象着那只红唇的艳色,目光骤然一暗,满腔闷气再也积攒不住,翻转身将她压在身下。

  张口重重噙住,反复□□。

  送傩猝不及防地大睁双眼,才欲语,呼吸尽被掠夺。男子精赤的胸膛上肌肉线垒分明,起伏着,蕴藏仿佛随时爆发的力量。

  伤口才止住的血又迸裂开。

  他毫不知觉,滚热的气息悍野如狼。

  “我该拿你怎么办,送傩……叫你认主,很难吗,我不值得吗?”

  模模糊糊的话音粗鲁地染糜在她唇间颈间,送傩推他,宣焘故意作对地压沉身子,黑沉的眼睛瞪视她。

  他不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了,他等不及这块木头开窍,他这就要她。

  “送傩。”他紧着嗓子唤她一声,包含命令的意味。

  感到那一处贴身的炙热,送傩浑身激灵一下。

  她知道,有些人在濒临危险,或劫后余生之际,身体会产生一种控制不住的欲望。

 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四爷此刻的神情,墨色的眉弓紧绷如剑,其下是一双眸含冷焰的眼,鼻息咻咻,森然如兽。

  他便那样衅然直视她,伸手落在她衣带上,送傩同时伸手,轻柔的指尖点中他的睡穴。

  前一刻还磨刀霍霍的男人,明显顿了一下,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茫然,以及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的愤怒,阖上眼皮倒下。

  送傩红着耳尖起身,将沉睡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摆在床上,又处理了一下他流血的伤口,给他脱靴盖被。

  而后,自己抱膝坐在床边地上的蒲团,守着他。

  方才出手的一瞬,送傩便知道,自己并非不情愿,是顾念他受着伤。

  摸了摸被咬破的唇角,她痴痴望着床上的人。

  送傩的主子,这辈子只会有长公主一人。但四爷,却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人。

  她不知该拿自己的心怎么办了。

 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。

  第二日,宣焘醒来,免不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,送傩一声不吭地挨他呲达,如常沉默,给他换药包扎。半个月后,刺杀事件平息,宣焘的伤也渐愈,在他又一次强势地压住她,送傩没有拒绝。

  他们的第一次,发生在她那间连一面镜子都没有的狭窄小木屋中。当那尖锐的疼痛贯穿身体,送傩似无数次忍疼的经验那般,咬紧唇不出声,朦朦地听四爷喟叹,“你好小啊。”

  她以为四爷是嫌弃她的身材,抬眼,却见男人神情愉悦亢奋。做此事时,他很温柔,与平素表现出的坏脾气迥然不同,并不只图自己爽快,有着无穷令她想要吟哦的手段。

  她什么也不懂,除了闭唇不让自己发声,只能被四爷引领着,不知所措地沉沦。

  “送傩,别咬,叫声四爷。”他一面撞着她一面引诱。

  “四爷。”送傩听话,猫儿似的溢出一声,心头甜蜜。

  她雪白的脸沁出细汗,无从着力的手指只能扳紧他背上那道伤疤,开了音腔,便不自禁带出一声低吟。

  宣焘又用力一送:“叫声主子。”

  “……”送傩被撞松了发髻,咬唇承着他,不肯开口了。

  后头无论他如何引逗盘弄,送傩有主,打定主意不可以再称他人为主。宣焘岂能称意,便将那些撷花弄潮的老道手段,皆使在这初尝滋味的小木头身上,料她不会不乖乖服帖。

  送傩身子深处的酥痒被一遭遭勾出,却又只差一点,一直得不到满足,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眼前花白一片,如浮扁舟入海,无力浮沉。

  熬不过,一声声地叫着“四爷”央求他,从来不哭的人,到最后眼尾被泪渍染得通红。

  最终两人都失力,相拥卧在狭窄的床板上。

  宣焘到底没能如愿听到,但这点小小的不足,在身体得到全面的餮足后,也可原谅她了。

  他用指尖勾了下小木头汗津津的鼻尖,“你就这么倔。”

  送傩闭着眼,贴在他胸膛手臂紧紧搂着他。

  宣焘从未见她如此主动过,一笑,垂眸看那张欢爱后羞旎的小脸。她的体质似乎很特别,这样一通折腾,脸上也无半点绯红晕出,反而愈加显白,白得晶透如雪,让人怜惜。

  他心中发软,支起慵懒的身子,分开她双腿为她细心擦拭干净。而后又躺回去抱着她,拍拍小脑袋。

  送傩在他怀中踏实地闭上眼。

  “睡吧。”宣焘睁着眼,看她的呼吸渐渐轻匀,知她睡熟了,勾在她腰畔的那只手轻轻摩挲掌下滑腻的肌肤,眸中露出欢愉退去的空旷。

  他慢慢将头埋在女子温暖的肩窝,小木头心硬,但这里真柔软啊。他低声自语:“宣氏没有自杀的窝囊废,胜负自负,我不得死。

  “送傩,你陪着我吧。”

  一滴泪在送傩的锁骨化开,她睫毛微颤,没有睁眼戳破他不肯示于人前的脆弱,在心里应了一声。

  四爷不怕,我陪着你。

  原以为,日子会这样一天天过下去。

  送傩将身子给了四爷后,与从前也并无什么不同,还是寡寡的不爱说话,顶多,在他逗自己开口时,多附应两句。

  “怎么从没见你笑过,笑一个给爷瞧。”四爷无所事事的时候,便喜欢琢磨她,继让她称主后,又说要看她笑。

  送傩从小悲喜寡淡,觉得无甚值得她哭笑之事,不过面对四爷,她是真心愉悦的,便弯了弯唇,笑给他瞧。

  宣焘却嫌她笑得僵硬,两根手指搭在送傩的嘴角向上轻推,歪头笑道:“这才对嘛。”

  送傩看不见自己的模样,不知何以引得四爷如此乐不可支,不过看着那双明媚无忧的眼眸,她头一回觉得,自己除了习武外了无趣味的生命中,有了色彩与波澜。

  原来她也可以温暖一个人。

  想起那日他在她睡后透出的隐衷,他那份孩子般的脆弱,送傩心想,就这样陪着他一辈子,哪怕画地为牢,也没什么不好。

 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被打破了。

  暮秋时迎宵和松苔来了一趟。

  这二人同时出现在寺中很罕然,宣焘见到她们的第一个想法便是,那帮刺客的身份查明了,来回他。

  正欲询问,却见迎宵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扫过他,径对送傩道:“你的口信已传报给公主知道,殿下听说了你与四爷的事,很是震惊,说考虑不周对不住你,让我和松苔过来接你出去。”

  这些话是当着宣焘的面说的,他先是一怔,顷刻反应过来,目光不可思议地射向送傩。

  这样的私事,她也要巨细靡遗报告给她的主子,并且避过他,未与他商量过一句。

  宣焘眼睁睁看着送傩起身和二侍走到院外角落,低头喁喁低语着什么。

  他心中罕然地浮现一片慌惧。

  连她也要叛他而去吗?

  送傩自然不会离开,只是这样大事,不能瞒着公主。让公主知道她的心意,请求体谅,往后便可以踏踏实实地留下来陪伴四爷了。

  她将自己的想法与迎宵一五一十说了,末了叮咛,“请务必,与殿下解释,我是自愿和四爷一起,甘心留下的。送傩心意不定,有负殿下一片看重,代我向殿下谢罪。”

  松苔看她的目光隐含忧虑与怜惜,“你想好了吗,跟着这位,无名无分,往后……”

  送傩不待她说完便点头,“我想好了,现今很好。姐姐们照顾好殿下,不用担心我。”

  迎宵二人见劝说她不动,也只得回去如实复命。

  送傩解下了心头对公主的惭疚,如释重负,回到屋里,却见四爷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
 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冷入骨髓的目光,心里一沉,很快意识到四爷可能误会了。

  连忙道:“四爷,我不走。我便是告知殿下一声。”

  “告知?”宣焘的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,冷笑一声,扯着她甩在床上便压身上去。

  他居高临下地嘲弄嘴角,“好一个忠仆!我所有事你都会禀报给你家主子,是吧,你这辈子只会听小醋儿一人的话,对吧?送傩,我在你心里有分量吗?”

  他失了天下,沦为阶下囚,连小小一个侍女,心也不向他,甚至随时想走就可以走。

  普天之下,人人自由,只有他一个,被困在这里,等着别人施舍救济。

  宣焘阴骘地看了眼送傩,那一刻他眼里满是痛恨,如刀割纸。分腿跪在女人身上,咬牙抬手解开衣带。

  送傩费解地看着他,想解释他误会了,然而她语迟,未等囫囵地组织好语言,那物现于眼前。

  “张嘴。”宣焘冷冷望着她。

  送傩的脸白了,她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,胃里恶心翻搅,摇头,却见四爷的眼神愈发阴冷下去。

  “别让爷等着。”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,“我不逼你。不想也可以,我往后都不碰你。”

  ……

  细想想,便是从那日起,她陷入了一场迷失的梦。

  她不是妥协于身体欢愉,只是不想四爷用那种冷冰冰的、完全不像他的眼神看待自己。

  不想让自己仅得的一点温暖失去。

  可也是那日以后,四爷与她相处的方式就变了,仿佛笃定她什么话都会回禀给公主,有时故意恶劣,用难以启齿的法子对她,“你不是会说么,那就告诉去,我是怎么对你的。”

  她很难过,向他解释过许多次,她忠心为主,是因这条命是被宫里人救回的,但是她从未对四爷生过不敬轻蔑之心。

  四爷不听。

  送傩最开始以为,他是在惩罚她,等一次又一次这样后,送傩才想通,他只是喜欢如此。

  送傩不喜欢。

  但她很蠢笨,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一个让她心悦的人。

  她的一颗心只会放,不会收。

  她常常念着最初那个夜晚,那个埋在她颈窝留下一滴泪的男人。心想,四爷也是可怜的,她既暖过他一回,那么就这样一直陪伴他,总有一日,会将那颗敏感不平的心抚平的。

  却是很久以后她才醒悟,她太看得起自己了。

  在护国寺里,与他最后的那一回,宣焘见了梅大人与国师后诸事不解,内心烦躁,拉了她来出火。

  他的眼神,如此冰冷。

  那日送傩终于明白,她在他眼里算个什么。

  一个解闷泄欲的工具而已。

  高兴了招过来捋一捋鬃毛,如猫如狗,腻味了便丢在墙角,任由自生自灭。

  当初他对她的挑逗,并不是因为喜欢她。想来换作任何一个女子在那里,宣焘无从挑拣,都会施展迷魂引一般的温柔,拿来解闷儿吧。

  就像小小姐所说的,他是一只狐狸啊。

  一只皮相俊美无边,心却荒芜的狐狸精魅。

  自己是个傻的,笨笨跳入陷阱,一耽便是五年。

  怪谁呢?

  只怪她忘记了,影子被追逐,并非是被需要,只是无聊时孩童抬脚踩上几下,用以打发时间的把戏。

  那么她不奉陪了。

  ——“阿傩、阿傩?”

  送傩从呼唤声中回神,眼前现出一张眉眼疏阔的鹅蛋脸。

  这姑娘名叫林胜男,是送傩入六扇门第一日带着她讲解规章、熟悉住舍的同僚。

  送傩此刻便在衙门的后舍中,一头鸦发以一支骨笄绾于头顶,身上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绣青鸾玄锦公服,腰鞶带,束出一把窈窕的细腰,佩长剑,古谡的蛟绡剑鞘又抹去了属于女子的柔美,为她平添飒沓。

  她道,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

  林胜男无奈,初见此人时,她觉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好接近的姑娘,容颜白得像雪,性子也如雪冷清,三句话能回一句便算不错,还是简短几个字的那种。

  相处久了,林胜男才发现,这姑娘原来不是高傲,而像是不适应人情往来,有些呆半拍罢了,反倒好笑起来。

  她性格自来大大咧咧的,不怕拿热脸贴人,便常常主动找话与她说。

  “我说,明日镇安司掌司陆大人,会循例来视察咱们女捕司!”林胜男对着她耳朵说,“你走什么神儿呢?你初来不知,当初便是这位陆大人向兵刑两部进言商略,方创立了女捕制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送傩点点头,“你这几日说过许多遍,我记得了。”

  且她发觉,每次不厌其烦地提及这位陆大人,林胜男的眼睛便发光,言辞间充满崇慕敬畏。

  想一想,能打破旧制一手建起女捕司的人,应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吧。

  林胜男见她这么一本正经,认真到有些可爱,噗哧笑了声。又絮絮地嘱咐她:明日要早起,要公服整肃,仪容净洁,不可露出懈怠之意。

  陆大人最重规矩,她是初入六扇门,又无根基可倚,给上司留一个好印象很重要。

  “谢谢。”送傩默默地听着,都记在心里。

  到了次日,她卯时不到便起,轻轻推醒同宿一舍的林胜男。冠衣佩剑后,便往前头府堂中等候。

  才出院落,在外值守的小衙役快步进来道,“送傩姑娘,衙门口有个人找你。”

  林胜男边走边急着束发,听后不等送傩开口,蹙眉道:“什么人比得陆大人巡视要紧,且叫他等着,下了值再说。”

  那小衙役为难道:“我如何不知今日掌司要来,也是这般说的。可那位爷不肯听,说便要立刻见,不然,便要硬闯。姑娘是没瞅着他那架势,也不知是什么来头,让他通名不肯说,只点名要见送傩。”

  送傩目光微动。

  公主与梅大人下江南前,她曾去拜别。

  她知道,宣焘已出护国寺,半恢复了自由身。

  “我去去就回。”她面上没什么表情,无意识拈了下剑柄,说着向外走。

  林胜男正嘀咕着何人如此放肆,见送傩真要去见,愣了一下,加紧在她背后叮咛一句:

  “快去快回啊!陆大人不喜人迟怠,以私误公,可千万别撞在他手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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