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第 170 章_小祭司的养猫(狮)日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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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0章 第 17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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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深更半夜的一场大火,将无数沉睡中的人从梦中惊醒。

  熊熊烈火映红了半个王城的夜幕,几乎整个王城的人看到了黑夜里的火光。

  顿时,好不容易在夜色里安静下去的王城再一次喧闹起来。

  离火灾住得比较近的那些城民在吓了一跳之后,纷纷跑去想要帮忙救火。毕竟火灾向来难以控制,一不小心,说不定就会烧到他们自己家来。

  但是半路上,他们就被拦在路口的海上民士兵给拦住了。

  虽然知道海上民已经降了王太子,但是毕竟在这些异族士兵的欺压之下生活了一年之久,看到这些士兵,他们反射性地还是会发憷。

  此刻见到一大群利刃上还滴着血、浑身杀气的士兵围在火场四周,他们立刻退缩了回去,却又担心火灾扩散开来,只好躲在远处,惴惴不安地朝这边眺望。

  幸好似乎有人已事先在周围作过处理,所以烈火并未蔓延开来。

  多看几眼,这些民众就意识到这场火就是海上民放的,目的好像是要烧毁这座殿宇。

 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,搞不懂这些异族莫名其妙烧一座近乎废弃的偏僻殿宇做什么。

  等到清晨,一个骇人的消息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整个王城传开。

  海上民的那位女沙赫,为了向萨尔狄斯王太子表达自己的忠诚,率领下属杀了所有当初投效她的波多雅斯贵族。

  众所周知,这些异族惯来心狠手辣,视人命如草芥。

  为了斩草除根,他们甚至将那些贵族世家的亲人族人一并杀死,然后放了一把大火,将他们的尸骨都烧得干干净净。

  大殿之上,一众波多雅斯人看着低头跪在房间中间的女沙赫,看着这个女人此刻温顺谦卑的态度,他们不由得心里发寒。

  昨晚那一场熊熊烈火,将所有投降的波多雅斯贵族官员以及其族人都葬送在其中。

  这是何等狠戾的行为。

  尤其是昨天死在火海之中的,不少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、柔弱的女子以及尚在稚龄的幼儿。

  皆被她杀戮得干干净净,不留一条性命。

  这位女沙赫就像是一只凶残的恶鲨一般,而且下手之快、之狠,残忍至极。

  “那些背叛您的人死有余辜。”

  跪在下方,神态谦卑的女沙赫的语气轻描淡写。

  “我已亲手解决了他们,以此向您证明我海上民一族对王太子殿下的忠诚之心。”

  “这点小事,无需脏了殿下您的手。”

  “希望殿下能明白我以及我族的忠诚。”

  她说得很坦然。

  她就是为了讨好萨尔狄斯王太子,讨好她说投效的君主,就擅自做主杀死了那些被她关押起来波多雅斯叛徒。

  一场杀戮,被她说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轻松随意。

  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
  对于攻下敌人城市后常态化屠城的海上民来说,这点血腥的确不算什么。

  无人怀疑其他。

  ……无人敢怀疑其他。

  这次政事会议上,萨尔狄斯当众接受了女沙赫以及其身后海上民一族的投效。

  同时,他授予她将军一职。

  也就是说,从此之后,不再有【沙赫】这个象征着一族之王的称呼。

  从此之后,只有波多雅斯的玛格丽特将军。

  大厅上,一众波多雅斯人虽然对女沙赫的行为感到心惊和排斥,但是因为当初是海上民主动开城投降,所以也不好开口反对。

  毕竟今天别人投降了,你不收,那以后还有谁敢向你投降。

  大厅上方,坐在萨尔狄斯身边的少祭垂着眼,淡金色的发丝散落在他沁蓝的眸前。

  额发晃动时,映在他眼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。

  弥亚什么都没说。

  从始至终,他都在沉默。

  会议结束,众人陆续退下。

  这时,弥亚也站起身,转身向位于上座一旁的侧门走去。

  他刚走出侧门没多远,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。

  很快,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,抓住了他。

  “弥亚。”

  侧门出去的走廊中,只有他们两人。

  快步追上来的萨尔狄斯抓着弥亚的手腕,轻声叫着弥亚的名字。

  在今日的会议上,弥亚沉默着,一言不发,而萨尔狄斯也像是故意回避着什么一般,不曾转头和弥亚说一句话。

  直到现在,他才开口主动向弥亚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。

  “女沙赫的事情,我会跟你解释的。”

  他说,

  “和我一起去吃午餐,好吗?”

  弥亚抬眼,看向萨尔狄斯。

  他张了张嘴,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。

  可是就在这时,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。

  安提斯特出现在走廊的尽头,远远朝这边看了一眼,然后迈步向这边走来。

  弥亚刚张了一点的唇重新闭上。

  顿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

  “不了,昨晚没睡好,我还有些累,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  他说完,转头就往安提斯特那边走去。

  萨尔狄斯站在原地,他远远地看着弥亚对迎上来的安提斯特说了什么,然后两人一同离开了这里。

  走廊里很安静,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
  他站着,看着弥亚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。

  漆黑的金属面具掩住他小半边颊,更掩住他面具之下那只黑眸深处涌动着的意味不明的微光。

  …………

  一转眼,白日过去。

  王城再一次被夜幕所笼罩。

  一轮弯月高挂天空,细碎月光洒落在大地之上。

  海神殿高塔上的房间里,弥亚坐在床上。

  一只赤脚踩在床沿,另一只赤|裸着的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地面。

  他双手抱着屈起的左膝,下半边脸埋在交错的双臂上,只从手臂上露出一双眼,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。

  落地窗大敞着,夜风吹进来,将落地窗上雪白的薄纱幕吹得高高飞扬起来,翩然舞动着。

  月光照进来,纱幕拂动时的影子落在抱膝坐在床沿的弥亚脸上,晃动不休。

  房间里寂静无声,弥亚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许久。

  他就这样出着神,发着呆。

  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里究竟在想什么。

  啪嗒。

  一颗小石子被抛进来,在阳台的石板地面上滚动着,轱辘轱辘滚到落地窗那里。

  不知发呆了多久的弥亚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过来。

  他怔了一下,看到那石子,就下了床。

  他仍旧是赤着脚踩在地面,走到落地窗那里,低头捡起那枚石子。

  弥亚刚弯腰捡起这枚石子,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一秒就从他跟前的阳台石栏外面蹿进来,落在他的身前。

  当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时,那人的双手已经伸出,将他拥入熟悉的宽阔胸膛中。

  流金色的长发自他眼前掠过,晃过金色的痕迹。

  这家伙又爬墙了。

  弥亚在心底这么想着,只是仍然没有说话。

  “你还在生气吗?弥亚。”

  抱紧了他的人问他。

  声音从耳边传入他的脑中,弥亚却有些恍惚。

  他在生气吗?

  他不知道。

  或许比起生气,他更多的是感到迷茫。

  从昨晚看到那场烈火开始,他就很迷惘。

  他站着,没有动,也没有开口回答。

  他任由萨尔狄斯抱紧了他,闭上眼。

  他的脸贴在对方的胸口,那熟悉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。

  “我知道,你不喜欢那个女沙赫,也不喜欢海上民一族。”

  “但是,弥亚,你得理解,他们主动投降了我们,如果我杀了她,杀了那些降兵的话,那么以后还有谁敢向我投降?”

  “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会滥杀,但是我向你保证,我会控制好他们。”

  “我向你保证,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。”

  “所以,弥亚,不要生气了,好不好?”

  萨尔狄斯紧紧抱着怀中的人,低声说着。

  那声音既像是在哄人,又像是在对怀中的人撒娇。

  那话中带着不满,隐隐透出一分委屈。

  “你今天还没和我说过一句话。”

  他小声说,

  “我不喜欢这样,弥亚。”

  弥亚睁开眼。

  他的眼中一片清亮。

  他想,他终究还是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
  弥亚伸出双手按在萨尔狄斯胸口,将抱着他的人向后推开一些。

  他仰起头。

  目光和低头看他的萨尔狄斯对上。

  “昨晚那场大火,是你……对吗?”

  萨尔狄斯的呼吸蓦然一顿,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秒。

  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
  他看着弥亚,异色的双瞳在黑夜中闪动着幽深的光泽。

  他其实可以否认。

  因为他的确没有亲口对女沙赫说出那些话。

  是的,他什么都没说。

  他只是给了一点授意和暗示,然后女沙赫就去做了那件事情,为了向他证明自己的用处。

  沉默许久之后,萨尔狄斯轻轻地吐出一口气。

  “………是我。”

  他说。

  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否认自己所做的事情,尤其是面对弥亚。

  果然……

  弥亚闭眼。

  就算早已猜到,但是当萨尔狄斯亲口承认的时候,他还是会觉得难受。

  他闭着眼,涩声说:“你不该这么做。”

 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,粗糙的手指抚过他的额头,那是极为熟悉的触感。

  萨尔狄斯抬手,温柔地抚过弥亚的鬓角。

  “弥亚,我知道你心软,但是战争也好,政治斗争也好,它们从来都是残酷的。”

  他轻声说:

  “战争只有输赢,心怀不必要的仁慈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。”

  “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。”

  “弥亚,你现在同情他们,可若是输的是我们,那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们所有人,一个不留。”

  弥亚没有说话,他只是抬手挡住萨尔狄斯抚在自己额上的那只手。

  然后,他摇头,一次又一次地摇头。

  他看着萨尔狄斯,眼神带着一丝失望。

  “弥亚,你听我说,我知道你珍惜生命,可是那些人是叛国之人,他们本就该死。”

  看着弥亚的眼神,不知为何,萨尔狄斯忽然有点心慌。

  他的语速快了几分,有些急切地辩解下去。

  “你不明白,若是不斩草除根,他们会……”

  “不明白的是你,萨尔狄斯!”

  弥亚猛地打断了萨尔狄斯的话。

 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?

  他当然知道萨尔狄斯授意女沙赫制造那场杀戮的目的。

  那些叛国的人,那些王城中老朽的、陈腐的贵族势力,那些不受掌控的势力,借由女沙赫的一通杀戮被整个儿拔除!

  铲除了老朽势力,萨尔狄斯所掌控的新生势力从此将毫无阻碍地控制整个王城。

  “我没有心软,我也没有同情他们!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叛国之人不该死!”

  “是的,他们本就该死,可是他们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死去。”

  “萨尔狄斯,我不能接受的,不是你杀了他们,而是你选择用这样的手段让他们死去。”

  弥亚的目光笔直地萨尔狄斯。

  他再一次摇头。

  “以那种身为一个王者,最不该使用的方式。”

  萨尔狄斯抿紧唇。

  一种说不清的焦躁感从心底升起。

  或许是因为不耐,更或许是因为此刻弥亚那带着一抹失望看着自己的眼神。

  脸上浮现出不快的神色,他竭力耐下性子说:“弥亚,既然你明白,那么你也该知道,唯有我这么做,才是最好的办法。”

  公开审判那些叛国者的罪行,虽然也能处死他们。但是那样一来,就无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那些老旧势力一举拔除。

  他虽然自信最终也能解决他们,但是会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。

  所以,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轻松的方法。

  反正最终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。

  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终的目的,这样做有什么不对?

 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,为什么弥亚要对他露出那种失望的眼神?

  一股怒气在胸口翻腾着,萨尔狄斯固执地盯着弥亚。

  “战争从来都很残酷,在战争中,统帅的眼中没有生命,只有棋子。”

  “必须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,无论用怎样的方式。”

  他语气生硬地说,

  “为了胜利,不择手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”

  “不择手段?”

  弥亚的脸上也带上怒意。

  “海上民为了震慑我们获取胜利,杀人,屠城,滥杀无辜——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吗?”

  “是!”

  萨尔狄斯回答,毫不犹豫。

  他冷声道:“只要有必要,我就会屠城。”

  弥亚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。

  他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头突然剧烈地痛了起来。

  脑海深处传来几乎被撕裂的痛楚,就像是有两股强大的力量以他的脑海为战场,激烈地厮杀着,几乎要将他的头部撕裂成两半。

  他用力地按住头。

  这一刻,在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的……

  是血流成河的涛涛河水。

  是城中的累累白骨。

  是大地上的人们悲泣哀嚎之声。

  ——暴君萨尔狄斯——

  一个几乎已经快被他遗忘的名号再一次从他记忆深处浮现。

  他闭紧眼,脸上掠过一丝彷徨。

  即使已经改变了那么多的事情,可有些东西,终究还是无法改变吗?

  “行了,弥亚,到底为止吧,我和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叛国的家伙们争吵?”

  深吸一口气,弥亚睁开眼。

  “所以,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,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,只要能做到这一点,无论用怎样的手段,都可以……你是这样认为的,对吗?”

  一手按着仍然在一阵阵抽痛着的头,弥亚轻声说着。

  “萨尔狄斯。”

  再一次听到弥亚喊出自己的全名,萨尔狄斯的心就越发沉下去。

  “有时候,你以为的捷径,其实才是最遥远的路。”

  “当你习惯了走在阴暗小路中,就再也无法回到阳光之下的大道上。”

  “当你习惯了使用鬼魅伎俩,就再也做不到磊落光明。”

  “我……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王。”

  弥亚苦涩地笑了一下。

  “我想,你应该还记得的。”

  “为了争夺权力,为了削弱剥离他人势力,为了搬开眼前妨碍自己的人,为了达到目的,从而蔑视他人的生命……这样的事,过去也曾有人做过。”

  萨尔狄斯的眼底隐隐有戾气浮现。

  他喘了口气,胸口也剧烈地起伏了一下,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。

  他咬牙道:“够了,我不想听。”

  可是无论他多么抗拒,弥亚的声音依然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耳中。

  “你曾经不屑那个人所作所为,可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,又和你曾不屑的那个人——为了打压你就想要杀死我的帕斯特王太子又有什么区别?”

  “我说够了!”

  砰。

  弥亚的后背重重地撞在落地窗上,发出哐的一声响。

  他的左肩被萨尔狄斯紧紧抓住,整个人都被按在墙上,原本按着头的那只手也被萨尔狄斯压在墙上。

  隐隐的痛感从抵在墙上的后背传来。

  扣紧弥亚的肩和手,萨尔狄斯此刻已处于暴怒的边缘。

  他俯视着被他压制在墙上的弥亚的眼底有着风暴在肆虐,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,逆光之下,他的眼整个陷入黑暗之中,幽暗的光在他异色的眸中流转着。

  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弥亚,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戾气,就像是浑身展开的利刺,尖锐地刺开。

  他的唇抿得极紧,本就薄的唇此刻更是抿得如同刀锋一般,带着灼人的锋芒。

  那扣紧弥亚肩膀的手指勒得太紧,以至于在肌肤上陷下深深的痕迹。

  “弥亚。”

  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。

  萨尔狄斯俯视着被他按在墙上的弥亚。

  “你是不是忘了。”

  第一次,他看着弥亚的神态是居高临下的姿态。

  “我才是波多雅斯的王。”

  “就算你是未来的大祭司,也要服从我。”

  他说,一字一句,目光慑人。

  他说话的声音冷硬而又带着强大的压迫力。

  弥亚仰着头看萨尔狄斯。

  他睁着眼,眼底映着萨尔狄斯的影子。

  月光从萨尔狄斯肩上照下来,落入他睁大的眼中,在他沁蓝的眸中染上一抹薄纱似的银雾。

  “弥亚。”

  那个明明很熟悉,此刻却又冰冷得陌生的低沉声音在夜色中回响着。

  “你凭什么认为,你能质疑…甚至违背我的命令?”

  湛蓝的瞳孔轻颤了一下。

  弥亚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目光空茫了一瞬。

  本已处于暴怒边缘的萨尔狄斯和弥亚茫然的目光一对上,像是突然清醒过来,眼底的戾气一滞。

  仿佛被对方的眼神灼痛了一般,他扭头,避开了和弥亚的对视。

  他一转头,目光就落在弥亚被他压在墙上的手腕上,看见了自己的手指在那手腕上留下的痕迹。

  扣紧弥亚肩膀和手腕的手松开了,但萨尔狄斯仍然抿紧了唇,面色阴沉。

 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心底依然翻腾着的怒意,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,他的胸口闷得厉害,像是有无形的重物死死地压在其上。

  他突然不想看见弥亚的脸,更不想去看弥亚此刻看他的眼神。

  他转过身,冷冷清清的月光在他漆黑的金属面具上掠过冰冷的弧光,就如同他此刻眼神的冷意。

  他说:“我说过,夺回王城之后,我要在登上王座的同时,与你举行婚礼。”

  “过段时间,我就会当众宣告这件事。”

  黑夜中只有萨尔狄斯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着。

  明明语气极为强硬,不知为何,却给人一种像是想用强硬的姿态掩饰狼狈的感觉。

  说到这里,他顿了一顿。

  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。

  黑夜很静,他身边也很安静。

  好一会儿之后,才有声音传来。

  “……就算我不愿意?”

  那声音很轻,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里。

  萨尔狄斯的眼暗了下去,某种压抑的气息沉淀在他眼底深处。

  垂落的浓密睫毛将黑色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眼上。

  他说:“我是王,你不能违背我的话。”

  说完,他一转身,纵身从阳台外纵身越下。

  束成一束在金色长发在黑暗中掠过一道弧线。

 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。

  一直到彻底消失,他也不曾回过一次头。

  或许是不敢回头。

  ……

  被冷清月色笼罩的阳台上,只剩下弥亚一人。

  他仍然靠在墙壁上,脸色似是失神,又似茫然。

  许久之后,他似乎是站得疲累了,慢慢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。

  双臂搭在竖起的双膝上。

  他垂着头。

  淡金色的额发散落在他眼前,阴影掩住他的眼窝。

  夜风掠过的时候,细碎发丝微微晃动中,竟是隐约透出几分无力感。

  ——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质疑我的命令?——

  他垂着头坐着,搭在膝上的手攥得极紧。

  月光照在他的手指上,将他死死攥紧的指关节的肌肤映得泛白。

  ——我是王,你不能违背我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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