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钟鸣三声_诡仙——九莲华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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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钟鸣三声

  天道宗,掌门天明子真人正立于正殿前那巨大的仙人石像下,他双眸半阖,面部平静,仿佛在体悟某种玄妙。实则其正在识海里又跳又骂地折腾了好一会儿,原因正是来自于右手捏着的一枚玉简。玉简内记录着天道宗范围内的所有城市异常活动。

  “妈的。往常这群耗子只是偶尔蹦跶出来一两个,最近一个月却有超过二十次的侦查形迹。甚至空降了十几名金丹修士。摩罗域的耗子们在打什么主意?”天明子在识海里抓耳挠腮,完全没了掌门威仪。

  “这事得和师兄他们商量一下。摩罗域百年内都憋屈在幽罗谷内,如今频频动作,显然是动乱之兆。正好叫醒那两个家伙。”打定主意,天明子双眸一亮,闪过一丝促狭。正逢有核心弟子路过石像,见着掌门在此马上恭敬行礼:

  “拜见掌门。”

  “嗯。”笑意内敛,天明子又恢复了他那份四平八稳的掌门风范,捋着胡须向内殿行去。

  想当初抓阄时他倒霉地抓到了画着鸡腿的纸条。而两个师兄一个抓到剑,一个抓到月轮,哪个不是乐得嘴都合不上?他拿着鸡腿坐在掌门之位,为宗门擎力五百年,修为勉强至元婴中阶顶峰。而那两个混蛋却长年闭关修炼,得意非常。如今他以“大事”相商,做为太上长老的他们敢不为宗门护航?

  “他们敢避而不见,老子就敢善功禅位。哼哼。”

  带着要挟之心,天明子顿时觉得底气实足,飞向后山的速度更快了一些。

  弯流的清溪边,白宛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沁蓝色植物种好,又在旁边放上一颗木源,这才拍了拍手站直身子。木源气息逐渐向植物拥去,原本半死不活的小草颤了颤,羽扇般的叶片缓缓长开,终于活了过来。

  白宛轻吁口气,转头向主元神问道:“没问题吧?”

  主元神立在九莲界外,隔着界膜凝视着那株灵草,双手飞快地掐算一遍。点头道:“目前看来,规则无误。”虽是这么说着,她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抬眼仔细打量着九莲界,主元神皱起的眉并没有松,反而再紧了几分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主元神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清冷,但落在白宛的耳中却如重锤猛砸,差点令她神魂失守。“九莲界内的规则已推至9成,目前已相当于外界的那方宇宙。如果契合度达到十成,哪怕我将其隐藏得再深,都会为那方天道捕捉到。”

  白宛吃力地吞咽了口吐沫,干涩道:“然后呢?你会被他发现?界珠也会被吞噬?”

  主元神微微摇头:“界珠未开,规则未启。他还没那个本事找到一个懵懂的世界之核。但九莲界却将成为他的附属,变为形似秘境的存在。”

  “所以?”

  “所以九莲界的规则必须改变。一切以我之道为准则。”

  “所以?”

  “所以,这株灵药能不能活,还是未知数啊……”

  白宛一怔。难道主元神抛出那一句句吓人的话,就是为了告诉她——这株灵药生死未定?这么简单的答案直接说不成吗?何必吓她啊?

  “直接说就没意义了。”主元神摇头,清冷的目光闪过奇异的色彩。令白宛越发觉得被戏弄了。自己明明是她的分魂啊,戏弄自己有意思吗?

  主元神对她的眼神控诉视而不见,目光一飘,白宛立刻回到了傀儡之身上。来不及理会洞外的铃声,忙开口问:“那株千羽柔脉草怎么办?它可是塑身固体的极品灵药,极为少见。可惜年份太小,不堪大用。”

  “年份到不是问题。我试着参悟它的构造规则,说不定能解决它的种植问题。”

  洞府外布下的禁制铃声摇响不断,白宛抬手轻抓,一枚青色传音玉落到手中。其内传来魏子羽略显焦急的声音:“师妹在吗?我有急事找你相商。”

  他怎么走而复回?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飞到飘香海了,难道是中途又折了回来?

  白宛变为清水之身,疑惑地打开洞府护阵,只见魏子羽匆匆进来,见她安全无恙方才长吁口气。继而又面露苦笑,似乎在懊恼自己关心则乱。

  “师兄有事?”白宛将之让座桌旁,由储物袋中取了茶壶茶砖,准备泡杯灵茶招待客人。但魏子羽惊喜的表情却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,将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他面前,摇头道:“小妹对此事不通。师兄若是渴了还请自己动手。”

  魏子羽苦笑一声,只得将东西拿到身边,一边煮茶一边对她说起了自己回来的原因。

  白宛越听越心惊,眉头不知不觉中紧紧地皱了起来。

  “师兄已经遇见过魔修了?他们实力如何?”

  “很强。”魏子羽皱眉严肃道,“不仅有摩罗域的魔修踪影,夙天教与碧流泽春苑的修士也有踪迹显露。而且,还有其他正道宗门的修士。”

  “咦?”白宛惊讶地望着他,“天道宗难道有什么隐秘被泄露了?或者说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惹人窥视?”

  魏子羽点头道:“似乎正是如此。而且与幽昙秘境有关。”

  幽昙秘境毕竟涉及自己的一件秘事,白宛立刻脑筋急转寻找自己可能泄露的马脚。沉吟许久,她目光微闪,眉峰更蹙紧三分。

  倘若真有变故,那便是邝启英与蔚云娇之事。前者被妖植吸成人干,彼此紧密相连,已成融为秘境一份子,根本无法离开秘境。而后者……她心中一沉,果然是出在这个傀儡身上吗?

  蔚云娇虽被她炼制成傀儡,但记忆却未清理干净。如果遇上修有炼尸秘法之人,费些力气也能得到一点记忆碎片。白宛还不清楚碎片中是否有关于自己的消息,但她必须从最坏的结果考虑。

  当初真该仔细地销毁善后。如今手尾不净,徒惹麻烦。白宛懊恼不已。从来没有犯过这等低级的错误,偏偏仅一次的失查就引来这么大的动静!

  可惜魏子羽现在身边,她不能催动傀儡印,否则自然会知道那蔚云娇的现状与所在之处。

  “师兄回来是因为路被截断了吗?”

  “有一部分原因。”魏子羽也不隐瞒,他为逃离情伤早已下定决心离开。如果不是局势动荡,去途被阻,他此时已经乘上了飘香海的航船。

  白宛淡笑道:“我要去师叔那里打探一番,师兄是否同去?”虽是邀请之言,但魏子羽可是知道清水那刻板师傅的脾气,自然不愿去触眉头,立刻说:

  “不了。我回洞府休息。”

  白宛起身相送,二人在府外告别。台阶层层,碧草茸茸,阳光从右前方的大树落下,斑斓宁静。她双手半抄望向宗门正殿,长睫微闪,神念已沉至界珠内与主元神对话:“我们在春秋集外遇到的两人与此事是否有关?”

  “应是如此。否则无法解释那二人的冲动理由。”

  白宛悠悠道:“是啊。我又没有外露钱财……”沉吟片刻,又笑带讥讽:“世道一乱,阿猫阿狗的都跑了出来想捞点好处。呵~”

  飞剑向往东而去,中途却拐了一个弯落往后山的观道峰。其中258号洞府依然阵法大亮,表明里面的人仍然闭关未出。

  在洞外站了一会儿,白宛面色寂然,转身慢步离开。

  她能感觉到,元神中与简月的勾连又淡了一分。这是死亡之象,简月之命再难挽救。

  无可奈何,无颜以对。白宛慢慢地走着,任凭胸口处那沉沉的压抑悲伤扩散四肢。每次转世都要面对离别之苦,而每次都是这么难以忍受。她真是受够了……

  “当——”浑厚的钟声推向天边,天道宗门内弟子无不停下手头事物,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主峰“聆道峰”。

  “当——当——”钟声响过三次,众人的心终于提起。在所有的修道宗门间有一条近乎统一的规定:每逢钟响,必有大事。而此次竟然撞响三声,正是宗主有令,招所有人至主峰集合。这可是近百年都未曾发生的大事!新弟子不明所以地跟随着老弟子匆匆向主峰跑去。带着新奇,又有些揣揣不安,猜测着究竟是何事竟引发了宗主令。

  白宛眉头微皱,手指画地成笼,隔出小片隐匿的禁制空间。再隔空摄来一根木枝悬于身前,连番舞动的双手打出层层符文融入其中。木枝慢慢融化塑形,渐渐成为两寸大小的小人儿。随着符文的不断融入,其眉眼鼻唇遂渐清晰。

  当最后一枚符文隐入其身后,这小黑人儿跳落在地,“砰”地一声变为成人大小,正是白宛的样子。只是其目光半瞌,毫无神采,显然一副精力透支的样子。加之皮肤干裂,暗哑无光,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她心神耗损,正处于极度虚弱状态。

  白宛仔细打量了一遍,确定没有破绽后,大袖一卷将其罩入其中,匆匆来到外门弟子居住区,寻着自己的木屋将假身扔在蒲团上。这具假身仅能维持四个时辰,但其气息堂正,确是道修无疑,想必可以蒙混一时。

  想了想,她又扔出一件破碎的灵器在其身前。又在屋内翻乱几处,制造出其在强行融合灵器时出了差错,眼下正在全力调息的假象。如此全部做好,她才退出木屋,踏上飞剑赶向主峰。清水身为金丹修士,无论在初期停留了多久,都会被宗门长老视作宗门道统传承人。平素所为并非那般轻松就能混过的。

  晴空之下,白云隐迹。天道宗内的所有弟子无论原先身处何处,此时都在向主峰迅速集合。掌控八千里山河的天道宗,平日显得人迹稀疏。此刻却人影绰绰,遁光缤纷,汇成汹涌海浪朝着最高峰奔去!

  “钟响三声,天道宗上层显然非常重视此事。难不成那些小打小闹的侦查抢劫已变得更加直接暴力?甚至影响到了宗门的正常运行?”

  主元神似乎对此事了无兴趣,许久才回了一句:“兴盛衰败,四季更迭。”

  白宛摇了摇头,人已在正事殿前的青玉台上落下站好。青玉台以半环之姿拥抱广场,向上踏九阶则是短了一半的白玉台,为元婴修士所居之位。再向上九阶便是“正大光明,事发由心”的正事殿。

  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宗门弟子,各个抬头向前。这些修士或正风华正茂,或已桑榆暮景,此刻却都眼怀敬意。前方的平台上站着的是宗内高阶修士,每一个都是令他们仰望的前辈,也是他们努力追赶超越的目标!

  殊不知,在他们眼中仰望的各位前辈也都面朝北方恭敬而立。正事殿位于主峰之巅,然主峰之北有悬浮奇山。山上仅有百丈石台,上刻无数古朴阵纹。虽看似沧桑破败,却是宗门最重要的一处圣地。乃历史上渡虚修士的飞升之处!

  此方修士人人向往的飞升之境!

  只有站到这青玉平台上,才能看到那一座浮于天上的奇山。这是天道宗激励高阶修士的举措。令他们心生向往,道心更加坚固。

  “众弟子,今日有要事宣布。”一道严肃的声音自白玉台中央传向千米广场,徐徐落入每一人的耳中:“近日来敌报频传。魔修背信,于我宗属地杀人祭宝,掠魂炼器,边郊村落十不存三!甚至我宗弟子也不幸遭毒手。据已查明,外门弟子失踪39人,内门三代弟子失踪7人。”

  “啊——”惊讶之声顿时汇聚成潮,低沉沉地回荡在整片广场之上。相比于新弟子的不敢置信,那些早年参加过道魔征战的老弟子们则个个怒气上涌,战意昂然!此事已勾起他们对于死在战场上的亲人朋友的回忆。昔日之仇恨虽已随时间淡漠,却不代表消散无踪。

  道与妖是死敌,但道与魔之战却每过几百年就会暴发一次。终其原因则是道心之争。一个严谨自律,一个随性自由,彼此冲突贯穿整个修道之途。

  宗主天明子双手微压,表情肃穆道:“此事已危及我宗道统!本宗定会查明真相,为死去弟子报仇血痕!”

  “善!”朗朗之声含着激动之意再次回响于广场之巅。

  “现将诸弟子以9人为小组、9组为队、9队为团、9团为营、9营为军。身份玉牌上会显示你所在的组、队、团、营、军,一切听从各长指挥。”说罢,天明子大袖一挥,数万道光点飞向下方。众弟子马上察看自己的玉牌,果然上面已有一串信息,明确指出自己所处位置。

  天明子又道:“即日起巡查队见到魔修一概杀无赦。敌强不可敌,立刻发信通知,三呼吸内自有二代弟子前往救援!”

  众弟子闻言立刻望向青玉台上的37名金丹修士,表情各异——竟然有机会与金丹修士并肩战斗。这场危机恐怕将是道魔大战的开端啊。

  白宛察看完身份玉牌,表情不变,心里却暗自嘀咕起来。白宛与清水竟然同在“前山守军”,虽各有任务,但总会有统一行动之时,二者必须同时在场。啧,不太好办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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